我老哥說英文的膽子

(Note:這是篇舊文,之前登在ECT上)

我老哥在臺灣時號稱英文第一 -- 他圈子裡第一,他的圈子裡包含他的朋友,以及在台灣時的同事,不知怎地,只要遇到英文問題就得請他出來解決。他在台灣時最後的工作是銀行職員,上至外國傳來的合約文件,下至阿豆仔登門鬧事,都由我哥出面擺平。有次有個阿豆仔要領錢,但是沒帶印章,於是他就大鬧,抱怨為什麼台灣不像美國那樣用簽名就可以了, 鬧到後來我哥出了面,他跟那阿豆仔說:『為什麼你們要過感恩節吃火雞,我們就沒有?』那阿豆仔聽了後大笑了幾聲,滿意的離去了。想知道我哥那時的英語是怎麼說出口嗎?不知道也罷,因為他隨口說了出來,除了thanksgiving, turkey, why do you, why do we有清楚說出來之外,其他的都是隨口謅,但是,阿豆仔聽得懂。

這正是重點,我哥的膽子很大,他不怕出錯,不怕出糗。他常說:『管他聽得懂聽不懂,我先說了再說』,就這樣他搬來美國後,上至我爸家的保險,下至和修車的人爭討50塊錢,他前前後後自己一個人搞定了很多事情,前幾個星期他又成功的幫我爸買了輛二手車。我哥剛來美國時,他說的英文句子裡頭,十句有九句文法錯誤,但是大致上老美聽得懂。他又很外向很敢講,因為找附近修車廠的關係還和那個 mechanic 做了朋友。

他也聽我的勸去讀ESL,也去了很多家(便宜的),最近才上了個比較好的(和他之前去的比較起來啦。這次的是Berlitz,台北有分校,Berlitz是不是真的很好?I don't know),現在則是十句裡大約四到五句有文法小錯誤,一兩句大錯誤。

你認為我哥是什麼大學畢業的嗎?他是個商專生,還是混畢業的,他上班的地方不乏大學畢業生,更不缺研究所的,但是論到說英文的膽子沒人比得上他,他也因此比其他人多了許多練習英文的機會,單字會的比其他人多(註)。所以,只要你能練出說英語的膽子,相信你會比我哥還厲害。

算是個題外話。他剛來美國時我們勸他去讀大學,拿個正式的學歷文憑,他也真的去 Boston University 直接找(我記的好像是國貿系) Dean 談。據他說 Dean 接受他的入學要求,也認為他的英文說得不錯,所以就幫他開了個 folder 然後說等他考了 Toefl 分數送來就可以入學了。我哥也報名在 Boston 的一間語言學校上 Toefl 班,結果他抱怨說老師不一一解答題目,只是問大家有沒有問題。他當然也沒去考 Toefl ,因為他很多題目還是不會。

話是這樣子說,但是就他(和我)遇到的幾個在名校讀碩士、博士、博士後研究的台灣留學生和在工作的台灣人來說,遇到日常溝通的英文他們通常都不大行。簡單說就是考試用英文和日常溝通英文仍是兩回事。


Update:
許多年過去了,我哥現在的英文仍是屬於很難得說/寫出連續幾句完全正確無誤的句子(不過他至少已經稍微知道不該這樣子講英文-> I to buy clothes)(*1)。他前一陣子終於找到個銀行櫃員的工作。我是有些吃驚啦。總之你的英文不需要搞得像是一副要有能用英文寫出流傳千古的語言學書籍的程度才能在美國混下去。


(註)若是和他的大學畢業生同事比起來,我相信總單字量我哥比他們少,但是因為他常用,所以能夠活用的單字量比他們多。

----

(*1) 再次update: 有一陣子我還在想寫一篇關於他偶而會犯這種錯誤的文章,結果等我再次去注意他講的英文時,他已經完全改掉這錯誤了。



(2011, 新增) 前些天和我哥聊到這方面事情,他又說出一個更勁爆的內幕。原來他那時上班的銀行大樓裡頭還有個外國部,裡頭的人*據說*都有台灣研究所學歷。因為在同一棟大樓,也都互相認識,只是呢這些人常常會去「糾正」我哥的「英文」(比如在銀行餐廳吃飯時桌上很亂,我哥說"It's messy",然後他們某人「糾正」說這應該是"out of order"「才對」)。

有次他們銀行來了多位阿逗ㄚ要來開戶。原來他們隔壁新開了間連鎖(兒童)美語補習班,這些新聘的外籍老師就近到他們銀行開戶,結果呢行員不會英文,銀行經理於是緊急把樓上外國部的行員找來支援,結果還是「不通」。

我哥那時是在放款部工作,當時牽了摩托車正準備要去客戶那裡洽事,突然那位經理過去把他攔住要他幫忙。我哥很奇怪的說不是有外國部會英文的人幫忙嗎?幹嘛找他? 那位經理陪笑的說他們英文還是講不通。(我哥的說法是那些外國部員工的所謂「英文」是直接中翻英,所以才會造成雞同鴨講的問題)

我們還聊到英文財力證明的事。當初我在台灣時有辦過。那時候和我接洽的那位銀行人員(不是我哥工作的銀行)說英文版的要多一天,我還記得他那時用稍微帶有歉意的口氣說「你也知道,因為那是英文」。 我透過這事跟我哥說我實在不了解為什麼這會有難處,因為只要有英文範本,在開設英文證明時只要把名字和數字打上去就是了,這有什麼難的?我哥因此接著爆料說他們銀行的財力證明英文範本就是他寫的,但是每次範本(含拷貝)都是傳來傳去然後就不見了。等到我哥自己需要用到英文財力證明時(他那時已經是在放款部工作)他託一位(尋常櫃員)同事開,結果他的那位同事拖了三天還是沒開出來。後來我哥跑去「嗆聲」的時候,他的那位同事才苦喪著臉說「我不會英文」.....



後記:
很可惜的一點是我哥他不閱讀,不肯再上一層樓。他是能用英文「溝通」,但是遇到寫的場合,他的書寫英文仍是很糟糕。換句話說,如果「你」願意另外多下功夫大量閱讀,「你」的成就會大於他。

前一陣子我家裡有人住院。因為是我哥帶去的,所以他填自己是主要聯絡人。後來遇到需要開刀的情況,醫生需要家屬許可,於是打電話給我哥,但是我哥聽不懂,於是他給醫師我的電話要他打電話給我。事後我哥說因為醫生的印度腔太重,他聽不懂。不過後來遇到我們向主治醫師(沒有難懂的腔調)問病情的情況時,我哥也是在醫生說明完之後需要我解釋給他聽。

我的重點是任何階段都有改進的空間,但是不需要死命的鑽 。我哥他的態度是反正夠用了,他就不想再進步。我哥的例子算是個極端。但是也不需要在學習初階段就拼命的鑽完美、正確無誤,這又是另個極端。兩者間其實可以尋求個平衡點,而這平衡點可以隨你的英文程度進展而調整。


2023年4月  新增

算是趣聞。我哥打電話給我告訴我這件事。因為他在使用報稅軟體時出了問題,付了「很多」他不想付的錢,於是他打客服專線要求退費。據他說客服不會英文...... 我沒多問細節,反正他最後要求對方把電話轉給他的經理,不然他很痛苦,對方也很痛苦(我是不曉得他英文怎麼講的)。轉過去後對方說這客服電話是關於稅務的,但是我哥還是跟他「魯」。中間過程我就不多說了,總之對方終於同意退費(還說保證會退),最後我哥說再問一個問題,他問說為什麼第一個接電話的客服不會英文,對方聽了大笑🤣

隔天我哥打電話給我說他收到退款了。

 


參考另一篇: 學英文重要的是什麼?